国际燃油工业协会 (IBIA) 董事会成员兼海事律师 Steve Simms 就制裁如何影响燃油贸易商和供应商提供了建议：

2024 年，“一直向前观望”(Look ahead – constantly)将继续成为燃油贸易商和供应商的最佳制裁相关法律建议。当下，制裁措施继续快速变化，因此，贸易商和供应商将不得不以同样的速度变换与他们合作的货商。同时，也必须继续考虑他们的产品来源。

而在最近发生的快速变化，就是美国的制裁影响了委内瑞拉的石油采购。2023年10月，美国有条件解除制裁。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在俄乌发生政局动荡、俄罗斯石油价格被限制后试图增加石油供应。而其中条件，就是委内瑞拉马杜罗政府需允许公开的总统选举。截至撰写本文时，美国财政部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 (OFAC) 刚刚宣布，在委内瑞拉选举“缺乏进展”的情况下，美国将于 2024 年 4 月 18 日恢复对委内瑞拉的制裁。

对于寻找燃油来源的供应商和贸易商而言，这是一个很短的时限，需决定是否购买委内瑞拉油品，还是从其他地方采购，以确保油品可以在需要时出售。

据此，美国、欧盟、英国及其盟国于 2024 年 2 月发布的“价格上限联盟石油价格上限 (Price Cap Coalition Oil Price Cap ，简称OPC) 合规和执行警报”强调，他们将继续对俄罗斯石油产品制定价格上限，因此，运输价格高于价格上限的产品将被起诉。

但迄今为止，对俄罗斯石油贸易的制裁，暂未涵盖向运输俄罗斯原油或石油产品的船舶提供加油服务（为船舶补给燃料）。这意味着，只要购买的燃油并非来自俄罗斯，或非供应商或贸易商以高于上限的价格购买俄罗斯油品，就没问题；同时，只要加油业务的交易对手不是受制裁的个人或实体也没问题。

不过，如果制裁者目的在于完全停止俄罗斯或委内瑞拉的石油贸易，那么，明显的制裁目标，应锁定燃油供应商和贸易商。

例如，美国和其他国家对伊朗的海上贸易制裁，长期以来，一直限制了业者为伊朗船只或运载受制裁货物进出伊朗的非伊朗船只加注燃料。而类似的燃料加注限制，也适用于朝鲜或叙利亚的海上贸易。不过，这并没有终止所有与伊朗、朝鲜或叙利亚相关的贸易，但这一类制裁和其他制裁，仍严重限制了相关的贸易。

同时，类似的重大限制，也适用于向载有高于价格上限的俄罗斯原油的船只加注燃料。目前，这还没有发生实例，但是，这种加油制裁的潜在破坏性影响，仍然显而易见。对此，燃油供应商和贸易商在同意加注之前必须收到可靠的证据，以证明油轮货物的购买价格没有高于上限。究竟，什么证据足够可靠？供应商的贸易商必须出示什么，来确认他们已经进行了尽职调查，并确认了证据？

无论如何，至少，在公开场合，这已导致了燃油供应商大大减少购买俄罗斯油品用于加油；因为，任何用于加油的俄罗斯产品的定价（并需提供供应商的证明、证据），必须等于或低于价格上限，且购自未被制裁的实体。

然而，它也导致了出现船对船转运（混合产品，并因此声称不是“来自俄罗斯”）、在印度等第三国进行精炼，以及与文档相关的欺诈等事件。一些燃油供应商，特别是在替代产品价格较高或无法进行采购的情况下，已经购买了该类产品（比如：事实上源自伊朗，或者在 2023 年 10 月制裁解除之前来自委内瑞拉，又或者，遇上2024 年 4 月美国对委内瑞拉重新制裁）。无论如何，据称，购买该产品的制裁风险，仍然限制了至少一些燃油供应商的采购。

目前，为装载俄罗斯原油的船舶加油的加油船并没有明显减少，但是，如果贸易商和供应商必须证明他们加油的船全都装载符合价格上限的货物，那么，这将有望大幅减少受制裁贸易商和供应商的加油作业。

到底，这会在 2024 年发生吗？如果各国政府认为目前的制裁不够有效，贸易商和供应商应该预期制裁的条款可能会收紧，并进一步将他们（贸易商和供应商）直接列为“行业利益相关者”，就像他们对伊朗、叙利亚和朝鲜所做的那样。

不过，“一直向前观望”的态度，不应仅仅出于担心因违反现行规范而被列入制裁名单，或担心其他可能的制裁。迄今为止的经验表明，这种可能性不大。目前，还没有任何船用燃料供应商或贸易商，因违反与船用燃料购买或销售相关的制裁，而受到公开起诉。

相反，燃油供应商和贸易商对制裁的主要担忧应该集中在信用、客户关系，以及与受制裁的客户、交易对手或来源所可能造成的声誉损害上。

第一个制裁威胁来自金融方面。向受制裁个人或实体提供信贷的供应商和贸易商，将面临着无法收到付款的重大风险。如果一个实体受到制裁，它可能会失去交易能力，并因而失去偿还延期信贷的能力。

举例，越来越多的油轮因装载价格超过上限的俄罗斯产产品而被扣押，又或者，其船东或租船人受到制裁。其中，已有多起因运载违规原油而导致连同油轮被扣押的案例。如果供应商或贸易商向受制裁的船东或承租人提供信贷，则供应商或贸易商将可能无法收到付款，至少，在船东或承租人可能需要向制裁当局支付款项之前都收不到。因此，如果制裁当局扣押并出售该船舶，任何供应商或贸易商都将向收到付款的制裁当局索偿，届时，如果已供应油品的所有权被转移，则制裁当局也可能会相应进行燃油索偿。

此外，制裁的执行，同时限制了美元、欧元和英镑的使用，并因而限制了交易对手将当地货币兑换为可用资金的能力。

而与此相关的，是保险范围的问题。也就是说，制裁通常伴随着保险公司无法将承保范围扩大至受制裁实体，例如俄罗斯、伊朗，或许很快还会包括委内瑞拉的船东或租船人。如果在加油过程中发生泄漏或在加油操作过程中发生人身伤害，而其结果被证明了没有投保[因为交易对手或船舶没有保险（尽管有其他保证）或错误向资本不足或虚假的保险公司“投保”] ，会是什么情况？同时，如果发生质量纠纷和损坏，或者被指控犯下环境违法行为，但被制裁实体却没有可用资金，也没有保险，那会怎么样？至少明显的是，贸易商或供应商将不会从实际上不存在的保险中受益。

此外，这也存在形象受损的风险。与受制裁实体合作，可能会损害供应商在银行、金融家、主要合作伙伴和更广泛行业中的声誉。并且，这可能会导致面临更严格的信贷条件，失去商业机会，以及难以获得未来的合作伙伴关系。

而更重要的，是个人责任和声誉风险。对于与燃油贸易商或供应商合作的任何个人，根据其在公司内的角色，无论交易利润如何、无论该人再怎么解释其“永远不可能知道”客户的违规行为，或提及“其他人”也参与该受批准的交易，都是糟糕的职业举动，会招致个人法律与财务风险。

这就是为什么，燃油供应商和贸易商应在 2024 年“一直向前观望”（如果他们还未这么做的话）；如果他们确实实践了这一建议，则应重新对其予以关注并加强。

其中，贸易商和供应商应继续检查他们的“了解你的客户”，即“Know Your Customer”(简称KYC)机制。随着交易对手越来越多地规避制裁，旧的方法已不足够；当下，随着人工智能 (AI) 被使用，相关制裁肯定会激增。欺骗性电子邮件、更改看似真实的电报指令、虚假网站以及更改记录的发生率将会增加，甚至，被声称已确保安全、真实的记录也会增加。对此，贸易商和供应商必须继续培训其员工，寻找能够可靠确认客户身份的实体，并包括客户及其所有权是否受到制裁。

此外，一个始终存在需求与价值的“KYC”核心实践，就是：始终通过电话或以更好的方式，点击进入 Teams 或类似工具，以与您的销售对象或购买对象联系。同时，应始终通过语音，或者更好的是，通过语音和视频确认电汇指令，即使您与看似与您之前进行过数百笔交易者完全相同的人进行交易。同时，更古老的“KYC”实践，在当下也可以说更加重要：亲自与您购买或出售物品的人见面。这就是 IBIA（发布这篇文章的杂志的赞助组织）通过全年举办的一系列面对面会议所鼓励的举措。

请务必记住，如果您以美元付款，则所有交易均通过 OFAC 所监管、位于美国纽约的货币中心银行执行。其中，OFAC 可以立即冻结账户，同时，这可以长达数月或更长时间，直到贸易商或供应商的证明令 OFAC 满意。此外，在 OFAC 冻结了这笔资金后，释放该资金所需的法律费用（以及利息损失）将是巨大的。

作为信用评估的一部分，贸易商和供应商应了解制裁可能如何影响其客户，并尽量减少承担受制裁实体的信用风险，以及避免结果不确定的非信用交易。需再次强调的是，首要目标不仅是保持声誉，也应与银行、合作伙伴和当局保持开放的沟通，展示对合规性和负责任的商业实践的承诺。

贸易商和供应商应继续在受制裁司法管辖区之外的替代市场寻找来源和交易对手，以分散风险并确保业务连续性。一般来说，如果这笔交易看起来过于理想，那么，它应被放弃。

可以肯定的是，到 2024 年，制裁制度将继续发生变化，并可能会加强，其中包括当局侦查违规行为的努力。同时间，可以肯定的是，那些想要逃避制裁的人，将会越来越难以被察觉地、隐秘地这样做。无论如何，燃油供应商和贸易商目前可能仍处于制裁制度的主要“十字准线”之外（尽管，他们是实际上“助长”许多载有俄罗斯、伊朗和委内瑞拉产品的油轮逃避制裁的核心）。

在此之后，这并不意味着，燃油贸易商和供应商如果与其他因违反制裁而被起诉的人有联系，就不会遭受直接和间接的经济损失。而这也是为什么，当考量 2024 年的制裁行动时，燃油贸易商和供应商必须继续“一直向前观望”(Look ahead – constantly)”。

J Stephen（“史蒂夫”）Simms 是 Simms Showers, LLP 的负责人； Simms Showers, LLP 是一家位于美国的国际律师事务所，代表全球燃油供应商和贸易商的权益。此外，Steve Simms也担任国际燃油工业协会 (IBIA) 法律工作组主席、IBIA 董事会成员，并担任 SEA/LNG（推动使用 LNG 作为船用燃料的行业组织）的法律顾问。

注意：本文中的意见和建议是作者的意见和建议，不一定也是 IBIA 或 SEA/LNG 的意见和建议，除非特别指明。

图片来源：国际燃油工业协会
发布日期：2024 年 5 月 2 日